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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《长安十二时辰》正在热播,大家肯定会震惊于长安城的雄伟壮丽,纵横有序的市坊结构、穿行错落的河流沟渠、天南地北的各色民族,无不昭示着盛唐包容天下的胸襟。长安作为大唐的首都,是天下权力与财富的中心,乃至世界的中心,所以史学界流传一种”
长安百万人口
“的说法。
真相是这样吗?笔者看来:长安人口百万值得商榷。
“长安百万人口”说法的由来
无论《新唐书》,还是《旧唐书》,都没有长安城人口数量的记载。长安”百万人口“是后世
部分学者
推算出的结论,依据主要有两类:
1、根据唐诗对长安人口的描述。
例如岑参的《秋夜闻笛》:“长安城中百万家,不知何人吹夜笛。”韩愈的《出门》:“长安百万家,出门无所之。”元稹的《遣兴十首》:“城中百万家,冤哀杂丝管。”另外韩愈在贞元19年(803年)上奏的《论今年权停选举状》中说:今京师之人,不啻百万,都计举者,不过五七千人,并其僮仆畜马,不当京师百万分之一。”
可以看到,这些诗词和奏疏的描述是非常笼统的,没有经过实际统计,经不起推敲,古代一座城市有几十万人口的时候,就已经非常稠密,利用诗词加工一下,说成百万也能理解。有的文人纯粹是为了符合诗文的押韵而为之,因此诗词作为证据的可信程度不大。
2、部分学者结合史料的估算。
长安城是市坊结构,当时共有108坊(说法很多,107坊、109坊和110坊的都有),后世结合文献对于城坊的户籍数来推算人口数量。例如《历代职官志·五城》对洛阳坊的记载:“大者或千户,小者五百户。”另外《旧唐书·五行志》记载:开元8年(720年)长安降大雨,兴道坊一夜被灌成河泽,500户俱损。兴道坊是紧挨着皇城南门,人口稠密,但面积小,只有500户。
部分学者推算人口超过100万,分成三方面
:
1)民户
。根据长安108坊、平均每坊800户,得出长安8.64万户,按每户8至10人,推算出普通百姓约78万。
2)禁军。
长安是大唐都城,有拱卫京师的南、北衙禁军约10万,唐朝前期是府兵制,禁军一般是长安周边良家子弟,所以极少带家属住在军营;宋朝禁军都是没有土地的职业军人,因此带着家属住在军营。
3)其它。
长安还有皇亲国戚、宦官、宫女、僧尼、少数民族、进京科举的学子、各地驻京办人员和各国使者,这些人加起来10至20万。
三者相加,算出总人口超过100万。
史学家关于长安人口规模的分歧
赞同派:中日学者皆有。
韩愈、岑参等诗人最早在诗中提到“长安人口百万”,但是后世最早论证长安人口百万的学者却是日本人,外山军治1947年首次论证“长安人口超过100万”,然后平冈武夫、日野开山郎、佐滕武敏等人也有类似的推论。新中国成立后,国内学者才陆续有专业的论证,专家武伯伦、张永禄也持相同的观点。总的而言,赞同派认为长安人口在天宝年间达到100万。
质疑派:新锐史学家。
随着唐史研究更加深入,越来越多的史学家质疑”长安百万人口“的观点,学者李之勤、郑显文、龚胜文等都发表过相关文章,主要论点包括两方面:1)京兆府和唐朝的户均只有5至6人,用每户8至10口推算,大大高估人口数量;2)中国古代诗文夸张修辞太多,日本学者更象是先有结论,再用户均8至10人反证观点。
小结:
质疑派更多从统计的角度质疑”长安人口百万“的说法,有理有据;赞同派关于户均8至10人的假设没有足够的证据。所以,随着史学者研究越发细致,“长安百万人口”的说法面临越来越多的质疑。
笔者观点:长安城区人口80万
先看长安城格局。
长安分别皇城、宫城和外郭城,根据《长安志·唐京城》记载:“东西18里115步(约9695米),南北15里175步(约8195米)。”考古学家实际测量结果为长9721米、宽8652米,总面积约84平方公里。
长安城通过南北14条大街、东西11条大街,将长安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市坊,总共有108坊。长安朱雀大街为分界线,西边为长安县,管辖54坊和西市;东边为万年县,管辖54坊和东市;两县又统属于京兆府。
再看京兆府的人口,196万。
京兆府相当于后世的北京市,除了城区的万年、长安等2县,还管辖新丰县、渭南县、郑县、华阴县、蓝田县等21县,因此长安人口只是京兆府的一部分。京兆府的人口载不多,天宝元年(742年)达到196万人,平均每户5.4人。
估算长安、万年等2县的市民户籍数:9万户。
根据《长安志·西市》记载:“长安县4万余户,较万年为多,浮计流寓不可胜计。”长安市民分为常住人口和非常住人口,常住人口中,长安县4万多户,万年估计3.5万户;非常住人口假定为常住人口的20%,即1.5万户;因此市民总共约9万户。
市民数:约50万。
参照京兆府户均5.4人计算,城区普通百姓约48.6万人;参照唐朝全国的户均人口统计,最多6人/户,则城区市民约54万人;折中计算,城区市民约50万。
贵族及其奴仆:10万。
作为唐帝国的首都,长安城居住着大量的功臣和贵族,所谓王公多如狗、侯伯满地走,这些人底下有大量的奴隶、家仆和部曲。假定长安有王安贵族1000户,平均每户100人(包括家仆和奴隶),则有10万人。
禁军:10万人。
长安是大唐都城,有拱卫京师的南、北衙禁军约10万。
其它:约10万。
宗教人士,2至3万;皇宫,3至4万;外国人、科举者、驻京办等,2至3万;无业游民,1至2万人;汇总起来,8至12万,取中值10万。
长安城区总人口约80万。
将长安城居民分不同阶级分析:普通百姓约50万,包括商人、小市民、小地主等;贵族及奴仆10万,禁军10万,其它10万。因此长安城的总人口约80万,占京兆府总人口比例为41%。
总结:长安城区人口不到100万
笔者目前只估算了长安的城区人口,大约80万。
包含了生活在长安城内的主要阶层,从整个京兆府看,城市化率达到41%,这是非常高的数据,达到北京建国初期的水平。
唐诗所述的百万人口可能包括郊区。
实际上,长安城外的郊区也有大量的百姓,类似明清时期丰台区的百姓,这些暂时无法估算。如果加上这些百姓,韩愈描述的“长安百万家,出门无所之”倒也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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